巴黎南郊小鎮(zhèn)巴比松
在19世紀中葉那個藝術思潮活躍的年代，許多藝術家在尋求全新的藝術表達方式，而巴比松優(yōu)美的田園風光和純樸的民風，正給了他們靈感，繼而誕生了繪畫史上著名的巴比松畫派。
我們這一代畫畫的人，多數(shù)對巴黎南郊小鎮(zhèn)巴比松充滿了好奇和渴望，它是藝術史上一個非常重要的符號。終于在去年11月赴法舉辦展覽時，有機會前往朝圣了一把。
19世紀中葉，有幾個大名鼎鼎的人物陸續(xù)來這里扎堆作畫混圈子，于是誕生了著名的巴比松畫派——他們主張畫出眼前實景與內(nèi)心的真實感受，忠實記錄了這個小山村具有民族特色的法國農(nóng)村風景，畫著畫著，就掀起了一場現(xiàn)實主義運動。
這些人物都是誰呢？即便是外行，相信你也都聽過：詩人風景畫家柯羅（J.B.C.Corot）、盧梭（The’odore Rousseau）以及米勒（Jean Francois Millet）。
左：柯羅；中：盧梭；右：米勒
為什么選擇巴比松呢？大家跟我一起去這個小鎮(zhèn)子逛逛就知道了。這兒的生活節(jié)奏緩慢，每周一、二鎮(zhèn)上所有商家都休息；在這里，時間好像凝固一樣，一百多年過去，你依然能看到當年畫家眼中的風景。
從巴黎市內(nèi)行車，一個小時就能到達小鎮(zhèn)。當天正是周一，又下著霏霏細雨，街道上頗為寂靜。
在被那批畫壇大咖們選中之前，巴比松還是一個偏僻的小山村，但它迷人的風景和純樸的民風很快被發(fā)掘，吸引了眾多畫家來此寫生，寫著寫著，就在這兒住下了。
先來住下的是盧梭，從巴黎搬來后，就賴著不走了。接著，柯羅、米勒等大批畫家緊隨其后，聞名美術史的“巴比松畫派”，由此拉開序幕。
迎面遇上自行車隊，熱情問好。近看原來是一隊白發(fā)老人，朝氣蓬勃像太陽
當時，巴比松確實是個落后簡陋的小山村，僅有兩家客棧，畫家們都居住于此。其中的“GANNE”，如今已經(jīng)變成市政博物館。
那些寄宿在GANNE的年輕藝術家們，因為沒有錢，便在墻壁、家具上繪畫來充當食宿費用。如今，這些都已成為價值連城的絕版繪畫。
從市政博物館走回城中心，打算去那邊的米勒故居——也是現(xiàn)在的米勒博物館。對我們80年代美院的學生而言，米勒的影響最深刻，米勒故居自然也是要去朝圣的，不料這天閉館。
走回城中心，這條不足200米的石板路已經(jīng)有幾百年的歷史
我想著起碼問下他們米勒原畫的景點，就敲了敲窗。一位夫人開窗答話，知道我也是畫家且遠道而來，表示可以開放一會兒，“博物館在裝修很亂，希望別介意。”夫婦倆人，夫人是博物館館長，先生負責展廳，兩人說著流利的英文。
米勒博物館就在這座樸素的院子里
館內(nèi)保持著當年米勒畫室的陳設，陳列室內(nèi)有米勒本人制作的銅版畫。室內(nèi)正在裝修，東西有些凌亂。80年代在美院曾深受米勒影響，如今看到大師用過的畫架、桌椅和他的書籍這樣真實地呈現(xiàn)眼前，不禁有些激動。
《拾穗》與《晚鐘》就是在這個窗前創(chuàng)作完成
米勒1849年帶著家人遷入巴比松，并在這一時期達到了藝術生涯巔峰，誕生了數(shù)幅足以傳世的油畫作品，如《播種者》、《拾穗》、《晚鐘》。他的的作品真實地反映了農(nóng)民日常生活和艱苦勞動，這種新型風俗畫在當時頗受歡迎，因而被稱為“農(nóng)民畫家”。米勒不是多產(chǎn)的藝術家，但是他大部分作品都進入了美術史。
與館長夫婦道別后，繼續(xù)在鎮(zhèn)上漫步。街上設有不少原畫處所的標志，很多房子外面都標有當時居住過的畫家、作家或名人名字的石牌。
鎮(zhèn)中心北部是居民區(qū)，大多是“庭院深深深幾許”的院落。院子都非常大，院內(nèi)古木參天，有些院門頗有日式風格，很有日本京都庭院的味道，還遇到一些荒廢的院落，里面雜草叢生，這么大的院子無人顧及實在太可惜了。
暮色降臨，不知不覺走到城邊的田間，發(fā)現(xiàn)自己赫然已走入柯羅的風景畫。眼前仿佛出現(xiàn)米勒、柯羅、等眾畫家們陶醉其中的情景，這種愉悅之情唯有畫筆才能描述出來。
回到酒店準備晚餐，才注意到酒店大堂及走廊墻壁布置了不少藝術品，不愧為藝術小城。
晚餐后又有了精神，繼續(xù)在街上散步。忽然迎面走來一位個子高高的女士，仔細看，原來是下午偶遇的一位女畫家。當時正站在她的畫廊前，夫人熱情地與我打過招呼。她邀請我去她的畫廊，自然是欣然接受。
進門先是畫廊和陳列室
夫人叫Erika，從15歲開始畫畫，到如今已六十多年，原來她已將近80歲。老夫人有本自傳性畫冊，年輕時是絕對的美人。
我想給Erika拍張照，老夫人表示自己沒有好好打扮，我說已經(jīng)很美了。“我畢竟是個女人嘛！，那就和我的寶貝合個影吧。你看她嫌我光顧著和你說話沒理她，不高興啦！”。Erika抱起愛貓，小家伙賭氣地扭捏著。
Erika英文很好，說話鏗鏘有力：她是二次大戰(zhàn)波蘭的戰(zhàn)爭孤兒，與丈夫相識在德國，多年來努力作畫如今功成名就。但是丈夫英年早逝留下她和女兒，“我是個年輕的寡婦，我原來的頭發(fā)是紅色，他死時我流了太多淚，頭發(fā)一下全變成現(xiàn)在這樣。但是為女兒我要努力生活！”
起居室和工作室在后院
“這套房子兩百多年了，25年前買下來，這里是我的天堂！我現(xiàn)在有了外孫女，為了她我還要繼續(xù)畫！”
夜深了，該回酒店休息，Erika與我道別，我們約定好下次一同去寫生。
在靜謐的夜色中往回走，呼吸著新鮮的空氣，抬頭看到燦爛的星星，與米勒、盧梭、柯羅這些大師們站在同一個星空下，似乎可以穿越維度與他們握手、交談，希望這條石板路永遠延伸下去。
